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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189节

    ??砰砰!

    ??她的心跳突然加快,心中有一种难以用描绘的感觉。

    ??明明之前她还闲适自在得很,忽然间,就变得局促了起来。

    ??“蔡嬷嬷,让厨房给我下碗面。”

    ??她随口吩咐了一句,赶紧转移思绪,想着乌诃迦楼来找王爷究竟是意欲何为呢。

    ??此刻,顾玦已经来到了外院的韶华厅,乌诃迦楼正在厅中,背对着他,仰首望着墙壁上挂的一幅画。

    ??那是一幅惨烈而悲壮的水墨画。

    ??远处是残垣断壁的城池,近处是一片尸横遍野,遍地的残刃断剑,中央站着一个身形健壮的将士,手执一杆长枪,仰望着灰暗的天空,发髻凌乱,碎发拂面,露出额心的一点痣。

    ??左上角题诗一首,揭示了画中主角。

    ??这幅画画的是前朝名将容响。

    ??容响年少成名,从军几十年参战数百次,未尝败绩。

    ??百年前,赤狄来袭,一路南下,夺取大魏三州。容响挥师北伐,逐步收复失地,却是功高震主,魏朝皇帝一意求和。

    ??彼时朝中有人泄露军机,容响被诬通敌,皇帝下旨令钦差拿容响回朝。

    ??容响一排众议,执意回朝,却落得被诬入狱、斩首示众的下场,一代名将逝于不惑之年。

    ??大魏也自此摇摇欲坠,大厦将倾……

    ??顾玦缓步走到了迦楼的身侧,就闻对方赞道:“笔力熊健放纵,呼之欲出。好画。”

    ??“多谢谬赞。”顾玦笑道。

    ??迦楼依旧着一袭白色的僧衣,两人站在一起时,一身雪白的他与身着大红吉服的顾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    ??僧人圣洁出尘,如山巅之雪。

    ??新郎优雅雍容,似六月骄阳。

    ??就像是一个画者把冬景与夏色一起描绘到一幅画中。

    ??“宸王殿下,”迦楼一手持珠,施了个单手的佛礼,淡淡一笑,“原来这幅画是殿下所作。”

    ??顾玦回了礼,“年少拙作,倒是让法师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??他年少时随太傅读到这段历史时,为容响愤愤不平,很自信地对父皇宣誓,如果是他,一定可以带兵收复失地,驱除鞑辱。

    ??彼时,他虽然画了这幅画,知道战场上的胜利是以血以命为代价,但其实并不能真正地体会何为一将功成万骨枯。

    ??小厮轻手轻脚地给两人上了茶,迦楼带来的随从全都候在了廊下。

    ??迦楼含笑问道:“如果殿下是容将军,又会怎么做?”

    ??他注视着与他相隔不过三尺的顾玦,打量着他的气色。

    ??雍容雅逸的青年唇角噙着一抹浅笑,从容不迫,眼眶下方那微微的青影透出几分疲惫之色。

    ??很显然,顾玦并不像是传闻中所说的那般重病垂危。

    ??所以,这一桩婚事应该就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,是宸王布的一个局。

    ??他这一趟看来没有白来,总会有所收获。

    ??顾玦抬手做了手势,吩咐小厮道:“备笔墨、朱砂。”

    ??小厮很快就备好了笔墨,把墙上的那幅画取下,平铺在案上。

    ??顾玦以笔沾了点朱砂,从容落笔,在东边的天际画了几笔。

    ??原本灰暗的水墨画,霎时就有了色彩。

    ??旭日洒在东边那残垣断壁的城池上,给这悲壮的画中添了一抹生机,这遍地的尸骸换来的一池百姓的幸存。

    ??在其位,谋其政。

    ??他既是一军之帅,就要对得起这一军的将士、一方的百姓。

    ??如果是他,他就会割开脓疮,去除腐肉,刮骨疗毒,否则,等待那个早就千疮百孔的国家的,也唯有灭亡。

    ??前车可鉴。

    ??顾玦放下了笔,反问道:“乌诃大皇子又会怎么做?”

    ??他突然从“法师”改成“乌诃大皇子”,两人目光交集之处,气氛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。

    ??小厮来回看着这两人,感觉他们是在说画,又似乎不是在说画。

    ??迦楼又是一笑,“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。”

    ??顾玦凝视了眼前的白衣僧人片刻,好一会儿,才伸手做请状,“恕我失礼,法师请坐。”

    ??两人坐了下来,云淡风轻地说着话。

    ??厅外,躲在一间厢房中的云展透过窗户远远地望着厅内的二人,惊疑不定地来回走动着。

    ??南昊大皇子突然不告而访,总不会是真的来道喜的吧?

    ??直到一柱香后,顾玦和迦楼才从相携正厅中走出,迦楼的手中多了一卷画,顾玦也得了迦楼赠的一份贺礼。

    ??云展快步迎了上去,“王爷。”

    ??“给法师准备一席素席。”顾玦吩咐道。

    ??云展自是应诺,领着迦楼一行人往一处清静的厅堂去了,打算单独给对方摆一桌。

    ??他也没法想象把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僧人放到热闹的酒席中。

    ??太阳渐渐西斜,宸王府内越来越热闹了。

    ??这边,云展领着迦楼一行人刚走来,另一边,王府长史程林华匆匆跑来请示顾玦:“王爷,来了不少宾客……”

    ??程林华事先也不知道顾玦能在今天赶回京城,因此本来今天的喜宴只请了宸王府的亲信,可现在因为顾玦亲自去永定侯府迎亲,闹得沸沸扬扬,不少宾客们听说后,就匆匆赶来王府道贺。

    ??“迎客。”顾玦言简意赅地说道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
    ??这清浅的笑容中透着几分示威、几分狂傲。

    ??程林华了然地一笑,神采奕奕地应了声。

    ??皇帝为昭显他对王爷的眷顾,早早就下了旨,今天在宫中为了宸王大婚宴客,但是,现在却有人没去宫宴,而是来了宸王府。

    ??宸王府当然要迎客!

    ??而且,这一个月来,因为皇帝下旨赐婚,以致王爷“病倒”的消息在京中传得煞有其事,皇帝一再地打压宸王府,现在也该轮到宸王府做出回应了!

    ??在程林华的示意下,王府敞开了大门,凡上门宾客,一律以礼待之。

    ??于是,某些以为自己根本进不了王府的人也晕乎乎地来到了宴客厅,原本只有三桌的席宴一下子扩大到了十桌。

    ??宾客们彼此都相识,酒过三巡时,众人也就放松了下来,说说笑笑,颇为随意。

    ??一个老将喝得面红耳赤,浑身酒气,笑呵呵地与身旁的明西扬搭话:“明西扬,王爷人呢?”

    ??“王爷今天能亲自去迎亲,想来病大好了吧,怎么不见人,我还想敬王爷一杯呢!”

    ??明西扬也是喝得脸颊通红,大咧咧地说道:“这冲喜嘛,当然是一冲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??“我从前只当玄净道长是个沽名钓誉的,没想到倒是有几分本事。”

    ??明西扬今天心情好,仰首又灌下了一杯酒。前些日子,他也为王爷的病担心,几次登门,都被王府谢客,现在总算是放心了。

    ??周围的一些有心人看似在喝酒吃菜,其实也都竖着耳朵听着。

    ??他们今天来宸王府多少也抱着观望的意味,只要宸王没事,宸王府自是屹立不倒,将来一切还不好说呢。

    ??臣强则君弱。

    ??再说了,宸王才弱冠,皇帝都已经不惑了,再过几年,皇帝只会每况愈下……

    ??这些宾客其实食不知味,毕竟他们要是走错一步,危害到的不仅仅是他们自身,还有整个家族。

    ??明西扬为人粗率,现在又酒兴正盛,根本没注意这些人。

    ??“云展,”明西扬转头看向了云展,问道,“王爷的身体可好?”

    ??云展早就得了苏慕白叮嘱的,笑道:“明大将军安心,王爷好得很。今天南昊的乌诃大皇子来道贺,王爷正陪着。”

    ??“王爷身体好就行。”明西扬安心了,大声招呼小厮给他倒酒,与方才跟他搭话的老将划起酒拳来。

    ??旁边的其他宾客们也听到乌诃迦楼来了王府,有的人过耳不过心,有的人则是心念一动,悄悄地彼此交换着眼神。

    ??一个国字脸的青年对着云展勾肩搭背,笑呵呵地说道:“云展,我听说那个什么南昊大皇子之前不是在芙蓉园被人行刺了吗?你说,他在我们大齐这么危险,怎么还不回南昊?”

    ??说到行刺这个话题,更多人竖起了耳朵,有的人连酒杯都停在了半空中,心里揣测着乌诃迦楼来找宸王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
    ??云展耸耸肩,随口道:“太子殿下不是还在查行刺的事吗,说要给南昊大皇子一个交代?”

    ??他的意思似在说,留乌诃迦楼在大齐的人是太子顾南谨。

    ??那国字脸青年根本就不信,暗道云展的嘴巴还真是严。

    ??他脸上还是笑吟吟的,继续与云展、其他人喝酒、划拳,说笑。

    ??席宴中,觥筹交错,把酒言欢。

    ??一直到酉时,所有人都看到顾玦亲自送了乌诃迦楼一行人出府。

    ??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不免在宾客间又引来一阵骚动,众人神情各异,浮想联翩。

    ??送走迦楼后,顾玦就来到了席面上,说了一番“怠慢”、“大家尽情畅饮”、“不醉不归”等等的客套话,又自罚了一杯水酒。

    ??他从头到尾也就喝了这一杯而已,其他人敢劝别人喝酒,对着顾玦,那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。

    ??所有人都自己喝了三杯,恭贺顾玦大婚之喜。

    ??之后,顾玦就去了外书房,沐浴更衣,留了程林华他们在席宴厅待客。

    ??又过了半个时辰,席宴散去了,程林华等人又忙碌地送了客。

    ??夕阳低垂,王府渐渐地变得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??当顾玦从盥洗室出来时,犹带湿气的头发半披半散。

    ??乌发如墨,剑眉星目,琼鼻薄唇。

    ??俊美,优雅,清逸。